Overdose

Posted on Jul 3, 2020

五月三日凌晨一點半

過了大概是30秒以內把,反應開始越來越強烈了。先是移動手臂感覺有幻影,然後心率加快時間變慢。不真實感越來越強,沒有了時間,沒有了記憶。意識用語言說不清是消散了還是被拉向了遠方。彷佛意識存在於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從一個長長的孔裏觀看這個世界。就像在看一個電影但不僅僅是用視覺,彷彿我要去扮演那個人,我在努力想着臺詞,也就是回溯記憶,那時的記憶是破碎的一個個畫面閃現而過,都是近期的。我開始質疑我到底是誰,我究竟在哪裏,到底哪邊纔是真實的。伴隨而來的除了質疑還有恐懼,因爲那個意識離開本體的感覺太真實了,就像嬰兒出生時的啼叫,沒有經過任何後天經驗上的學習純粹地,本能地感受力甚至更甚之,一種純粹的本質。我不在那兒我不坐在那兒,我的意識不知道在哪裏,眼前的一切感覺是幻覺。莊周夢蝶,我開始恐懼究竟哪邊纔是真實。坐在沙發上的那具肉體在努力地剋制,想表現得正常一點,還伴隨着強烈的羞恥感,但還是忍不住地想笑想動因爲心跳得很厲害很不舒服。最後無法控制我的面部表情,無法組織語言我只能把雙手扶額閉上雙眼試圖維繫一種自以爲看似體面的狀態。閉眼,有種在太空裏的感覺,心懸着像飛機剛起飛時那樣很不舒服。另一方面我猛然驚覺或者說那邊的意識猛然驚覺:既然眼前都是虛幻的假的,我爲什麼還要有羞恥感,本來就是假的,是電影,我只是在演戲。恐懼感漸漸消退了一點,我開始嘗試去探索究竟哪邊纔是真實:我用手去摸椅子的把手,是很真實的觸感,但是這不能證明什麼,就像更高維度的電影不僅僅是視覺一樣而是把觸覺也代入了。我與世界彷佛隔了一層膜,怎樣都覺得很不真實,語言,思維都沒法消解那種本體層面上的不真實。我開始連續地數數希望能通過數理來證實沙發那邊的世界纔是真的,我只是磕了藥產生了不真實的幻覺。但這無濟於事,我活在楚門的世界裏彷彿是默認的,這是徹底的虛無。端來一杯水,我握住彷佛沒有握住,喝下彷佛沒有喝下,一切都太沒有實感了。

Floating

我閉着眼,有些乾澀,疼痛,粘連讓我無法睜開,亦沒有勇氣睜開,面對世界,他者和自我。我無法用我來作爲主體言說,因爲我無法確定文本中的我、屏幕前的我、腦海中的我。但我只有我可以用來表達,一個不確定的、模糊的、虛假的文本“我”。因此表達毫無意義,因爲無意義才表達。因爲生命即無意義,因爲文本即無意義。

我躺在無意義的何方,閉眼注視着純粹的黑。黑中,我感受到了情緒,他者的情緒在空間中流動。他們在言說,充滿激情地交流着什麼,真的有什麼嗎?可能並不存在一個交流的客體。語言下是自我的情緒在流動,我甚至無法確定我該用自我還是我,這兩種文本的選擇。那一刻我成爲了所有人,我感受到了他們言說背後的東西,邏輯、情緒?更深一點說,是那種自我主體性。我完全知道了他們接下來會說什麼,爲什麼會說,因爲我就是他們,我成爲了一個流動的客體穿梭於他們之中。我用手遮着臉,我在大笑,無法剋制的大笑,可以想象我的面容是有多麼的扭曲。我害怕被人看到大笑嗎,我覺得又不是,那像是一種趨近黑的本能。有人說我很怕光,害怕人造光源,只能接受火焰。我心裏覺得十分可笑,或許是又或許不是,我失去了主體性我並不存在,那他在說我時又究竟是在說誰。我把手從臉上拿開,爲了拿開而拿開,爲了暴露而去驅馭本能?無法確定和認同,我不存在。我拿開一會之後又把手放在了臉上,我是想要消解我於這個世界的內在和外在的存在嗎,隱匿迴避自毀還是消融?我無法確定,請原諒我反覆無法確定,因爲我並不存在,在這兒的是如同死屍一般的文本,是一個無法確定是什麼的東西所產生的幻覺。從我意識到我不存在那一刻開始,文本,世界,他者,成爲了幻覺,無法觸摸只能凝視的存在。凝視或許難以描述那種感覺。它並非一個對象站在別處觀看另一個對象,而是一種主體缺位的,彷佛一開始就在這個世界內部的一種整體性凝視,記得我不存在,是幻覺在凝視幻覺,他們本就是一體的。

一閉眼,天就在下沉

瞳孔反覆擴張着,此刻並不願意面對這不可控。擁抱這混沌海還是抵禦,我沒有在嘗試着二元對立,它是一種流動的形態,或是左方右方或是另一個時間段全面朝上。曾擁抱過,現在則因爲對現實的熱忱嘗試抵禦。用盡全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只做一件事上,比如打字。可是這海浪太過斑斕,一波又一波地打在身上。指尖飄忽不定,身軀也漸漸變得虛幻。

某一刻轉醒,開始反思爲什麼我會如此抗拒面對這混沌海。曾經似乎兩次浸泡在其中,把身體和心靈融解在液態中,肆意地遊離,下沉。然後瞥見了最底部的深澗,磅礴的恐懼吞沒了斑斕的輕盈。無法言說感覺的本質之物在排斥,排斥非人/動物性的歸復/記憶的解離。現在想起來的確是兩次,當時深深地恐懼於不該來此地,窺見其存在。窺見,這一行爲似乎是一種選擇,看到了一種可能性,擁抱瘋狂。以及另一種可能性,閉眼,凝視別處,成爲一個常人的姿態。我覺得我最終選擇了後者,並欲徒不再踏足此地。可當再次回到此地時,我更大的恐懼不是重見它,而是恐懼於自由意志的虛幻。

時間變得沉重緩慢,心率加快,暈眩,血壓升高。用意志嘗試去控制這思維和身軀分離的源點。這所爲之付出的努力控制,就像在抗衡什麼,抗衡死亡,時間,盡頭。我不應該把自己放置於一個宗教神祕主義的語境下去思考的。而要行動去對抗倦怠,嘗試把這混亂的廟宇寫下。我感到羞愧,無法直面自己的真實。

真實究竟是什麼,竟然又回到了問題的源點。可是一閉眼,就進入了永恆中,天在下沉。